【黎青的故事】肩上的「責任感」,讓人看不見窗外的光亮

【黎青的故事】肩上的「責任感」,讓人看不見窗外的光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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靜如老師

Podcast 《感官風景》主講人|身心靈引導者 • 花精療育訓練師

黎青是個很文靜的女生,曾經來上過老師的深度療癒課程。課堂上的她很安靜,當其他同學有狀況時,她也會敏銳地觀察,並給予安慰、照顧,給人的感覺是個情緒很穩定的支持者。

幾年前,黎青隻身從台北到台中工作,在她的努力之下,順利地升上了課長,而孝順乖巧的她,每次放假也總是急忙地趕回家裡。

Photo by Vitolda Klein on Unsplash

身為長女的黎青,有一個小她 2 歲的妹妹,以及相差 8 歲的弟弟,但是,弟弟因為發展遲緩,智商仍停留在 6 歲,沒有自理能力,所以,終身需要他人照顧。

因為父母總有一天會老去,兩人便盼望身為大姊的黎青,能負起未來照顧弟弟的責任,所以,從她念國中起,父母便不斷灌輸她一個觀念:「妳要照顧弟弟一輩子。」

從那時起,在無形之中,她也將這樣的重責大任往自己身上扛,面對愛情的憧憬和美夢,也因為這樣沈重的責任而打消念頭,更不敢想像自己未來是否可以擁有自己的家庭,因為她這一生註定和弟弟綁在一起了,未來的先生,可能也需要接納和她弟弟住在一起,讓她就近照顧弟弟的情況。

黎青大學畢業後,便一邊工作,一邊準備考公務人員,當時她心裡只有一個想法:「只要我考上公務人員,弟弟的生活就能安頓下來。」因為公務人員上班地點、上下班時間相對穩定,這樣她就可以繼續待在台北照顧弟弟,也有更多心力可以放在弟弟身上。

可惜,天不從人願,考試結果並不如預期,加上生活的壓力,這時的她,是多麼希望身邊有一個知心人可以安慰自己,也可以陪自己聊聊心事。

一晃眼,自己也到了適婚的年齡,可是,她完全不敢想像,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家庭,除非另一半以及另一半的家人能夠接納她的這一切。

照顧弟妹似乎理所當然地成為姊姊的責任,但是,看著小她 2 歲的妹妹,儘管小妹也是弟弟的姊姊,她的日子相較之下過得輕鬆快樂多了,也有屬於自己的生活,可以無憂無慮談著一段段戀情,身邊有知心人的陪伴,家中的事情也與她無關,經濟和家事都可以不管,這讓黎青不免有些羨慕。

畢竟從弟弟出生以來,她從來沒有真正輕鬆地呼一口氣,加上弟弟有癲癇症狀,常常會發作,發作時她就必須立刻跑到弟弟身邊,趕緊處理狀況,好好照顧弟弟,所以,一直以來她的生活都過得很緊繃,好像隨時都處於備戰狀態。

Photo by Eagan Hsu on Unsplash

直到某一天,她恰巧發現在台中有一個很好的工作機會,她想「如果我離開家裡,妹妹是不是就會懂事一點?會不會就開始幫忙分擔家事了呢?」於是,她下定決心離開台北、離開家,到台中工作。

然而,雖然形式上離開了家,心理上卻沒有。黎青到台中之後,還是會掛念家裡的一切,所以,她更加勤奮努力,除了賺錢貼補家中的經濟開銷之外,假日也一定會回台北,幫忙家務、接手照顧弟弟的工作,讓父母親喘口氣。

她在台北的生活過得非常節儉,再加上部門的考核很嚴格,所以,她幾乎不參與社交活動,更別說認識異性朋友了。直到有一天,部門裡來了一位新的男同事,主管就請黎青帶這位新同事到處繞繞,讓他可以熟悉一下部門環境與業務。

這位男同事立明剛好與黎青同年,都是家中的老大,他們發現彼此有許多共通話題,兩個人很聊得來,對很多事情有共鳴,也都覺得在這個嚴謹的公司裡工作,有個朋友能互相陪伴,在工作繁忙之餘,可以有個人一起吐槽,也是件很棒的事。

立明的工作能力很好,非常忠厚、熱心,在辦公室裡面很有人緣,也很得主管的賞識,很快地就被調到其它部門,所以,後來即便他們兩個在同間公司,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樣,上班時間隨時可以見到面。

距離產生的美感,反而為兩人的關係披上一層薄紗,加深了對彼此的思念與渴望。

Photo by Everton Vila on Unsplash

一切的發生,就好像早已註定好一般,極為自然與美好。

兩人的相處模式就像老夫老妻,很有默契。下了班,兩人會「各自」回到黎青的宿舍,立明就會攤在沙發上喝點水、吃點東西,等黎青買便當回來晚餐。有時候,也會在彼此身上尋找慰藉,但是不論如何,他每天晚上八、九點一定會離開。

這段在一起的日子裡,他們不曾一起出遊,也不曾在彼此的朋友間露臉,這段感情就像鎖在這間房內,只有屋裡的人知道發生了些什麼。

算一算,也有七年的時間了。

黎青是個單純的女孩,因為心中一直有著照顧弟弟的責任感,所以,即便交往那麼久了,也從未跟他談到結婚,而這段戀情,也是段祕密戀情,全公司沒有一位同事知道他們交往的事情。

直到某天早上,黎青聽到同事們在討論公司某個同仁要訂婚的消息,而他們口中的新郎,正是她的男朋友!

「是他要給我的驚喜嗎?」黎青屏息著,戰戰競競地聽著,甚至揣想著,但是,她接著聽到同事們說訂婚的日期已經選好了,就在下個月。

這真的是晴天霹靂的消息!

「就在這個瞬間,我的心情突然感覺比要照顧父母和弟弟一輩子還沉重,我的身體再也站不直,只能隨便撒個謊,說自己生理期痛到沒辦法工作,想請假回宿舍休息。」

「躺在床上,這七年的情景一幕一幕的浮現,這七年來,我自己的考核低分過關沒關係,總是以他的考核優先,甚至,有很多資料都是我幫他準備好的,所以,他位階爬得比我高。」

「這七年來,我每天買好便當,一前一後地回到租屋處,覺得這就是小小的幸福吧!雖然他沒有送過我任何東西,連便當都是我自己買的,但是,這些都是我心甘情願的。」黎青說。

不是七天、七個月,而是七年,是兩千五百五十五個日子。

「到了傍晚下班時間,他沒有回到我的租屋處。我強忍著心中的疑惑,多麼希望他可以回來跟我解釋,或是,希望有人可以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個惡作劇,但我等到的,只有陌生號碼傳來的簡訊。」黎青面無表情的敘述她的故事,用顫抖的手拿簡訊給我看。

簡訊內容是這樣的:「立明都跟我說了,這幾年妳一直纏著他不肯放手,他很痛苦,在我們交往一年的時候,我就知道妳的存在了,立明要我給他一點時間。三個月前,希望我們先訂婚,而且結婚日子也看好了,所以,請妳好自為之,否則我會讓妳沒工作。」顯然地,簡訊是那位未婚妻傳來的,黎青心裡的疑惑未解,又被重重地賞了巴掌。

空氣一陣凝結。

我清清喉嚨開口問:「我可以協助你什麼嗎?妳現在想要什麼幫助?」

她回答:「我想要立明回來我身邊。」

看著黎青一張純樸的臉龐,以堅定的眼神說出這樣一句話,我心中不免顫抖一驚。

「談談妳的感覺吧!」我說。

「我沒有感覺,我只想贏!」在我來不及反應的時候,黎青迅速地回應。

黎青心裡究竟有多麽大的壓抑,又是塊多麼大的石頭壓在她的心上,心中那種被背叛的猛烈感受,如同火山噴發,要如何釋放卻又不會傷害到她自己呢?也許得等待一份溫柔來臨,包覆著她被背叛、憤怒的能量,也等待受傷的黎青願意從情緒束縛中,釋放她自己。

Photo by Árpád Czapp on Unsplash

「每件事情上天自有安排,每個困難都藏著一個禮物。」
困難會帶來契機,而契機又會藏著給我們的禮物,禮物是通往幸福的藍圖,等待我們拆開。

探索自己也需要契機,我相信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,所以,我帶她回顧自己的生命歷程,一起做生命的功課。

黎青的生命裡,有好多事情不斷地重複上演著:

  • 以為只要聽話乖巧,就可以獲得父母的喜愛

她從小一直被要求承擔照顧弟弟的責任,扛下父母親要求的一切,小小的孩子以為孝順就是乖乖聽話、好好做事就好,父母本身的壓力,在不知不覺中,也轉移到她的身上。

  • 以為只要滿足對方需求,就可以讓關係長久

父母的表現,讓黎青以為感情也是如此,只要聽話、照做就好了,好像「只要這個人在我身邊,我按照對方的希望去滿足他的需要,就可以保有這段關係。」對於自己心中真正所渴望的,心裡所想的,全都壓抑著,也從不敢真正為自己做辯解。

黎青將自己在家庭中習慣的應對方式,複製到與男朋友立明的關係中。而立明就像黎青的弟弟一樣,是個被給予的角色,好像立明需要什麼,她只要滿足他,他就會乖乖的在她身邊。

即便對象不同,但內在情緒的感受是相同,而且反覆發生的。例如:黎青常常會忽略自己的感受,忽略父母及男友的對自己的不重視,或對自己不合理的對待,這些感受都不斷地在重複。

她在關係中不斷地「給」,不斷用「付出」來換取關係,而這種相對較低的自我價值感,就會讓她沒辦法真正的「亮」起來。

覺察,是改變的開始;發現,就會帶來力量。

如果人可以覺察到生命中是否有些事情不斷地在重演,就能避免重蹈覆轍,或解開生命的束縛。

黎青透過深度療癒的課程,那顆溫柔的心,慢慢從背叛、憤怒中釋放出來。經過多次的互動與陪伴,她看見了自己的「需要」一直是被壓抑著,被她放在最不重要的角落;也看到了自己在關係中犧牲奉獻的部分,為了別人而失去了自我,是多麼的卑微。

一年後的某天,她傳給我一張照片,照片上的她笑容洋溢,背景是日本的著名景點,她跟我分享著自己一個人到日本旅行的喜悅。

而從她臉上燦爛的笑容,我知道,她願意打開那厚重的窗,讓陽光灑進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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